作者:陸東方
漢晉南朝書法文獻中有許多泛論各種書體的《書勢》。這些“書勢”論,雖對各種書體美的個性特證認識尚不清晰,但把握到了書體美的一個共同根源—— “勢”。早期書家首先以“勢”論書,說明“勢”與書法藝術有生與之俱的不解之緣。以生動的物象姿態比擬書體之美,說明早期書家對書法藝術的生命特征已有感悟。而這種感悟與他們的“勢”意識有關。如“書勢”論中對草書的描述——常“截取由靜而動的物態中力度最強的片斷”以動勢引發人的想象,說明他們認識到了 “勢”所具有的靈動及其所蘊含的“力”的美,並且都將“勢”作為書法美的根本來源。
事實上,從“勢”的角度觀照書法,就意味著書法審美必將進一步深入到文字書寫的過程中去,最終使人們的追求由文字的實用技能向書法美的藝術創造方向發展。沒有對“勢”的感悟,就沒有漢晉時期的“翰墨之道生焉”。所謂“仰觀俯察”、“遠望近察”的審美觀照,實際上是源於《周易》的古代民族思維方式的體現,也是書法“審美距離說”的濫觴。
早期書家以“勢”為切入點,對書體進行動態的、整體的考察,體現著他們自身不同於一般文字書寫者的追求。他們對書寫美的追求,超過了字形規範本身,“形”與“勢”的關係首先成為其藝術思辨的重要內容。
“形”與“勢”的關係,體現在早期書法文獻中具有很強的辯證意味。王羲之《筆勢論》中“窮研篆籀,功省而易成,纂集精專,形彰而勢顯”,以及 “視形象體,變貌猶同,逐勢瞻顏,高低有趣”,說明“形”蘊含著“勢”,“勢”由“形”來體現。後來,蕭衍《觀鍾繇書法十二意》雲:“逸少至學鍾書,勢巧形密,及其獨運,意疏字緩。”
又在《古今書人優劣評》中稱:“王褒書淒斷風流,而勢不稱貌,意深工淺,猶未當妙。”這兩段論述均體現出“形”對“勢”的倚重——因“勢”生“形”。“形”與“勢”關係的關鍵在於“形”富有內涵,含有力的運動趨勢;“勢”以其聯係性創造“形”。
將“形”、“勢”聯係起來思考的書法評論術語有“字勢”。“字勢”之名首見於衛恒《四體書勢》:“古無別名,謂之《字勢》雲……”“字勢”相當於字之形勢、筆勢。王僧虔《又淪書》載索靖“名其字勢曰‘銀鉤蠆尾’”,袁昂《古今書評》稱"蕭思話書走墨連綿,字勢屈強”,均說明“字勢”與書體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