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祖政
前年春節,我由長沙返回常德老家過年。基於流行書風、印風的愈演愈烈,繼起對傳統經典的鄙視,我的思想裏便有了將“民間書寫”與“流行書風”作比較,美術字作為“書法第六體”觀點提出的構思。
在我的記憶中,老宅附近“芝水”邊的蒿子港鎮有意思的書寫極多。正月初三日,我攜帶照相機遛達至離家10公裏的目的地。有意栽花或無心插柳,在這裏我竟然拍攝到了“文化大革命”時期書寫風尚延續的書跡。
在此鎮的防洪大堤外側,有一幢簡陋的小磚瓦房,房的一側比較平坦,是毛筆書寫的某人收購龍蝦的告示,此中“量”字少了一橫畫,左右參差,且有別字,約略有點趣意,伸延開來,丟畫、落畫、多畫,這也許是民間寫手的通病,“敦煌寫經”文字中便有大量的類似現象。這裏是渡河必經之地,人流量極大,書寫者“廣而告之”的目的達到了。這是以實用為第一的,不能稱之為書法藝術。
在鎮街道中間,有“獸藥”、“謝記獸藥”極為讓人動心。這兩件書寫,厚重拙大,氣格霸悍。“藥”字不規範,繁簡混用,可以讀出政府簡化字通行之後的“邊緣人士”仍有書寫繁體字的習慣。書寫者當然不是“書法家”。之後,沿著旁邊小巷深入百米左右,我的眼球感受到了異常耀眼的“光環”,“文化大革命”之餘緒的書寫習慣。
這是一個民間戲院,簡陋破舊的建築,大門窗前均是對聯,紅色的宣傳紙上黃色廣告色寫就,忙不迭地拍攝畢,複前行約10米,門前亦有聯,再拍畢。見門虛掩,敲門問訊。應聲開門者,男性,50多歲。房內木板牆沿上全是對聯,紅黑黃綠相襯。我問:對聯是您杜撰並書寫的嗎?答曰是,您看得懂,讀得懂嗎?此人見我專注其正貼上牆的戲劇表演告示,問:古代五大美女,您知道毛嬙嗎?我不由哂然。
姑且將此人名之為“毛嬙”先生吧。“毛嬙”年近六十,“文化大革命”時期20歲左右,從其書寫習慣和從事的職業窺視此人有一定文化修養,或可為“紅衛兵”之“闖將”亦說不定。好用“文化大革命”時期的第五次簡化字。雖然第五次簡化字國家已廢除不用,而他仍以之為癖好,說明“毛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