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為董偉
董偉是於墨海徜徉已久的書家,多年來,以趙鬆雪為基,擷取“二王”,兼涉顏蘇米董,廣約博取地編織著自己的書法夢想。讀其作品,結體端莊,用筆嫻熟,章法優美,總體上反映出三股氣息:一是偏秀美,二是多文氣,三是有新意。同時,從中可以看出他由技而藝、由藝而道的痕跡。
“藝”即形式法則,“技”靠它來顯彰,“道”靠它來承載。研究筆法是“技”,研究精神是“道”,而“藝”則是研究它作為藝術品的形式法則。這是公認的學術目標——無論是作為基礎的學術理論研究本身,還是作為應用的書法創作理論的當代需求,它都是一個深入反省、反思的關鍵所在。所以說,書法是“學”出來的,而不是“練”出來的。“練”隻能練習技法的基本功;而“學”則能逐步掌握從技到理、從理到藝、從藝到道的精髓,進而不斷走向成熟和成功。作為想成功的書家,如果一味地在技法上千回百轉,到頭來不過一個書匠而已。這個“藝”,其實就是作為藝術作品的載體、藝術形式。隻有這個形式存在了,“技”才能有依據,而“道”也才會落到實處。記得劉正成先生有個讓人心胸豁然的書法觀:創作靠感性,臨帖靠理性,兩相交岔,心境自平。其實,董偉亦諳熟斯理。他在“練”技法的同時,“瞻前顧後”地研究書理,注重學養,陶鑄性情,融合當代的審美情趣,所以創作就有了“藝”與“道”的取向。
董偉的書法是在傳統中不斷修行的,他沒有去追逐時尚風格,那些“主義”“×派”之類與他無關。記得黑格爾說:“傳統並不是一尊不動的石像,而是生命洋溢的,有如一道洪流,離開它的源頭愈遠,它就膨脹得愈大。”看當下的書壇,很多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書法能否功利的泥潭之中:由於傳統,很多人走不出傳統的境域;由於誤讀了傳統,使得傳統變得奇形怪狀,光怪陸離。董偉頭腦很清楚,沒有誤讀傳統,但他也想走出經典,鼓搗出自己的風格特點,所以總是廣泛涉獵,增加營養,試圖從趙孟頫抽刀斷水,從二王悟理領獲。應該說,他的路沒有走錯。細讀他的作品,無論行書、草書,他都在不懈努力,隻是還沒有走上理想之巔而已。我喜歡他的草書作品,每每品讀,總會讓人領悟許多。草書有多種意境:蕭散、空靈、流麗、狼藉……張旭蕭散,懷素流麗,徐渭狼藉,林散之空靈。曆代傑出書家用一生的精力有時就為了某種抽象的意境而執著追求,這正是中國書法的精義所在。我從董偉的草書作品中看到了中國書法的“精義”成分;從他的行書作品中看到了趙孟頫,看到了王羲之,也看到了董其昌與王鐸。之所以從這個角度作考察,是因為,書法這玩意,講求的就是經典傳統,一個書家,筆下如果沒有經典的取法,僅僅把字形寫得很漂亮沒用——關鍵看你筆墨的來龍去脈和線條的質量優劣。品讀董偉的書作,字裏墨間往往透出一種流美的清雅風度,並下意識地避開趙孟頫偏於秀軟,增加筆力線條的彈性,呈現出一些雄強之意。無疑,這與他多年研習北魏書跡有關。用魏碑的剛健方筆滲化到趙字中,自然演繹出看似趙字又非趙字的清雅秀潤的風格。概言之,可謂:
源開趙法細嚼根,借取王風獵古今。
清健雅和酬氣骨,旋來紙上繡芳心。
(作者秋子,係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,甘肅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,甘肅省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