審視本世紀以來的書法品格審美,取向日趨乖巧、意境狹窄,格局小氣,籠罩在一片個人趣味的氛圍之中,與傳統的書法審美主流日漸疏遠。或稍有成績者,也僅在形式、技巧上用心,意境得不到升進,因而品格愈見委瑣。何謂傳統的書法審美主流?首先是一種審美品格的高蹈與超遠——“藐姑射之山,有神人居焉,肌膚若冰雪,綽約若處子。不食五穀,吸風飲露。乘雲氣、禦飛龍而遊於四海之外”(《莊子》)。這是中國藝術亦即中國書法極高的審美品格!
本世紀以來的書法創作也有一大亮點:在難以逾越的帖學與碑學兩座書法高峰麵前,人們將眼光轉向新發現的文物古籍,在其中去尋找創作的靈感。於是甲骨、鍾鼎彝器銘文,磚刻石刻,秦漢簡牘,魏晉殘紙竟成為取法的源泉。一時間書法創作呈現出一種罕見的繁榮。但是,這種繁榮缺少一種高尚的理由;它的產生與其說是對帖學碑學的厭倦,不如說是對帖學碑學所取得的成就的畏懼。由於畏懼,轉而以一種獵奇的心態去玩弄書法。傳統精神、品格修煉均被放棄。終於,書法創作開始滑向以個人趣味為中心的,我們稱之為“尚趣”的審美時風。
以個人趣味為中心的書法審美時風,是本世紀以來漸次脫離傳統書法主流審美的嚴重傾向,我們無可奈何地看著它注定要在這個時代產生:現代科技及商業社會的發達,個人生存受到壓迫,精神生活缺乏自然情趣,特別是世紀末,快餐式的文化浮燥,名利的強迫和展廳文化的過度發達,使我們這個時代人們的精神難以容納傳統文化的博大與精深。雖然,書法仍以它傳統的形式存在著,但已是行屍走肉。傳統的內核被粗俗的排斥在個人趣味之外,或者被簡單地搭配在個人趣味之中,最後完全被個人趣味所淹沒。由於書家的個人品格修煉不被重視,狹隘的個人情趣又難以上升到個性的範疇,所以“尚趣”的審美傾向少有或者根本沒有曆史的積澱,於是在創作上隻能“內不足而外張”(張過庭語),聚墨成形、任筆為體了。陳獨秀在世紀初,即有“俗在骨”的評語,世紀末,我們仍可借來對整個“尚趣”時風作一批評。古人說:“大抵飽學之士,下筆無一點俗氣而暗合書法,茲胸次使之然也。”(《宣和書譜》)“胸次”即是精神氣質、審美品格,它是決定一個時代書法在曆史上處於何種地位的決定性因素。
以個人趣味為中心的審美取向所產生的“尚趣”時風,從表麵上看,似乎在提倡性情,張揚個性,但從它產生的過程及結果來看,均是與書法藝術的本質特征相背離的。首先,“尚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