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硬筆人生專稿|趙克禮:二十年堅守 終得償所願
發表日期:2025-10-10 22:37:17 來源:書法報硬筆書法 被閱讀[3752]次

《書法報▪硬筆書法》2025年10月1日第19期“硬筆人生”專欄趙克禮《二十年堅守 終得償所願》

 

二十年堅守  終得償所願

趙克禮

 

       1988年,我出生於湖北陽新一個傳統大家族裏,兄弟姊妹多,從小家境貧寒,我未能接受任何正規書法培訓,身邊亦無良師指點,自學成為我踏入書法殿堂的唯一途徑。從最初自學硬筆書法起步,到後來逐漸深入,我一步步從硬筆圈走進了更廣闊的書壇。

       小時候,我未上過幼兒園,隻接受過教學方式較為單一的私塾式啟蒙教育。小學五年級之前,我一直在村祠堂求學,村裏請了兩位代課老師,帶領幾十個不同年級的學生輪流上課。課程通常隻有語文和數學,其次是寫字課,偶爾老師會根據學生的狀態,隨機安排體育或音樂課。就在這樣簡陋的學習環境中,我即便起初寫字速度很慢,也開始有意識地培養規範書寫的習慣。每當同學們迅速抄完黑板上的試題,我仍在一筆一畫地認真書寫。放學回家,家人總見我埋頭苦讀,飯前飯後作業不離手。村裏尚未通電,夜晚做作業多靠煤油燈或柴火照明。至今仍記憶猶新的是,半夜,我突然想起作業未完成,便摸黑起床,獨自跑到屋外,借著微弱的光亮將作業一一寫完。

       我自幼養成“今日事今日畢”的自律習慣,並將這份認真貫徹於書寫之中。我對待書寫極為嚴謹,下筆力求準確,不塗改。這一切都得益於我小學啟蒙老師的嚴格要求。用家長的話說,“老師,孩子不聽話,您就嚴厲地管教”。學生不寫作業或字跡潦草、隨意塗改,難免要受懲罰,包括冬天“打手板”“滾手背”。學生在學校受懲罰,回家也不敢聲張,否則可能再遭一頓打。雖然我寫字慢,卻很少因書寫受罰,也讓我更加懂得了認真書寫的重要性。

       小學五年級時,我離開村祠堂,到村小學寄宿讀書。我的作業常被班主任選為範本。每當我更換作業本,其他同學不論是否寫完,也一律換新。這一規定讓同學們紛紛借我的作業模仿,尤其是數學作業,我寫幾行,他們就照著寫幾行。那時黑板報盛行,我自然成為班裏乃至全校黑板報的主力。小學舉辦的校書法比賽中,我幾乎每次都能拔得頭籌,成為“獲獎專業戶”。這些經曆極大地增強了我的學習自信心。

       初中時,父母遠赴他鄉務工,我成了留守兒童,性格也逐漸叛逆。小學時每學期都能拿到學習獎狀,初中三年卻一次也未獲得,有時甚至卷入“混混”行列,打架、逃課、早戀。

       上世紀90年代,流行歌曲風靡全國,校園裏也掀起了抄歌詞的熱潮。那時,幾乎全班同學的歌詞本上都有我的字跡,甚至別班同學也專門來找我“求字”。漸漸地,我的字引起了校領導和老師的注意。每當署名“趙克禮”、工整如打印體的試卷出現在眼前,總讓人讚歎不已。考試後,老師常在班上點名表揚;閱卷時,偶有答錯題,老師也因字跡清秀想酌情給分。後來,各科老師都拿我當練字榜樣,我的試卷還被貼進校宣傳欄公開展示。憑借一手好字,我成了校園裏的“小名人”。任課老師常請我做助手,課上代抄試題、布置作業,課後幫忙批改;同學們喜歡借我的作業去模仿字跡,收藏我的本子,甚至找我代寫書信。做完自己班的黑板報,還總被拉去別班幫忙。從小學到大學,我擔任最久的職務就是“宣傳委員”。

       中學時期,我萌發了對文學的熱愛。在電腦尚未普及的年代,我尤其喜歡讀書,習慣在稿紙上寫作。學習之餘,我斷斷續續寫了一些散文、詩歌,還完成了一部十餘萬字的小說,手稿保存至今十幾年,依然清晰完整。記得當初拿著嶄新的手稿去打印店,老板調侃道:“小朋友真有錢,讓我打一本書得花好幾百塊,怎麼不去買新書?”我笑著回答:“這是我寫的手稿。”

       因學業成績不盡如人意,我將課餘時間大多投入寫作與書法之中,最大的開銷便是購買課外書刊。2005年的一天,我在縣城書店偶然發現唯一一份書法類報紙《書法報》。通過認真閱讀,我不僅見識到風格多樣的書體作品,也學到了許多學習書法的有效方法。這份報紙極大地開闊了我的視野,讓我意識到自己此前對書法的理解仍停留在門外漢的階段。對於來自鄉鎮、信息相對閉塞的我而言,這樣的報刊顯得尤為珍貴。我將書店所有各期的《書法報》一並購買回家。之後萌生了訂閱全年報紙的念頭,但每周的零用錢實在太少,而向家裏開口索要額外費用購買課外報刊,幾乎是不可能的事。於是,我隻好每隔幾個月便專程前往縣城書店,購買新近一兩期的報紙,默默自學。我對篆書尤為感興趣,通過報紙開始認識李剛田、張永明、樊中嶽等當代篆書名家,進而了解李斯、吳昌碩等大家。我常對照《書法報》刊登的篆書作品練習。高中校慶時,我精心臨摹的一幅篆書作品入選全校展覽,令我倍感自豪。

       真正的書法專業學習,我是在大學開始的,此前連宣紙都未用過。憑借早年的硬筆基礎,我在大學勤奮鑽研書法,毅然主攻篆書,成為協會書展中為數不多的篆書作者。“寫篆容易,習篆難”,寫篆書需先識篆字,稍不注意就會出錯。因此我很少創作,一旦動筆便是大件,如在校書法展上,我利用“五一”假期,創作了一幅八米小篆長卷《千字文》。為完成這件作品,我每天早出晚歸,獨自待在空蕩的教室裏,帶著幹糧書寫一整天,如此連續七天。

       在書法之路上,我有幸得到多位良師益友的扶持與指引,其中對我影響至深、令我始終心懷感激的,是崔國強、柳長忠和周用金先生。

       與湖南省硬筆書協主席崔國強先生結緣於2008年。當時我擔任校書法協會負責人,慕名拜訪了他。他熱情接待,並爽快答應為我校題寫協會名稱,也支持我自願接管省協會無人維護的官網。盡管毫無經驗且設備匱乏,我通過自學和借用同學電腦,逐步維|護起網站,之後更組建大學生團隊共同運營。網站越辦越好,我也獲得了崔主席的信任,先後被任命為協會論壇總編、官網執行總編及年鑒編輯部主任。23歲時,我被破格提拔為湖南省硬筆書協常務副秘書長,主持編輯出版了《湖南硬筆書壇年鑒》,全心投入協會工作,成為書法界活躍的年輕骨幹。

       與柳長忠先生的相遇,源於一次飯局。2011年,現任湖北省硬筆書協主席柳長忠來長沙出差,受湖南省硬筆書協的接待。作為湖北老鄉,我應約參與。席間與柳主席相談甚歡。不久後,我便收到柳主席邀請,赴湖北孝感出席中國漢字書寫節,後又聘我為亚博科技app 網絡總監,將我推向了全國硬筆書壇舞台。這對當時24歲的我而言是莫大的機遇。自2012年起,我寫的新聞報道常見於全國各大書法網媒報刊,成為網友口中的書法“記者”和“百事通”。因此,我曾連續八年獲評中國硬筆書協年度先進工作者,29歲時,我當選為中國硬筆書協理事。

       結識時任湖南省文化廳廳長周用金先生,則是偶然機會。周廳長是文化型領導幹部,亦是當時湖南僅有的三位中國書協理事之一。他對書法的熱愛與謙遜作風深深感染了我。因為緣分,我有幸成為其助理和秘書。他撰寫的書法著作,常讓我擔任第一讀者、編輯乃至設計師,我有時直言不諱指出問題,多數意見被他采納。我們常一同駕車外出,不知情的人見廳長駕車我坐車,好奇詢問:“這小夥子是什麼人?”飯局遇勸酒,他會笑指我說:“我是他司機,待會要給他開車。”退休後的周廳長潛心書法事業,著書立說、培養新人。2016年在湖南省文旅廳、省民政廳支持下,他聯合多位領導、書畫名家創辦湖南省湖湘書畫院,先後任命我為辦公室主任、秘書長、副院長,負責書畫院日常事務。對於我的提拔,周廳長說:“小趙,其實我觀察你好幾年了,你做事一直很踏實。”

       越努力,越幸運。我是幸運的,也是幸福的。與三位書家的結緣,成就了今天的我。飲水思源,師恩不忘,我始終銘記人生每個階段遇到的良師,感謝他們對自己的提攜與培養。

       回首往事,我慶幸自己一路的堅持。入行近二十年來,甘坐冷板凳、潛心鑽研,靠著一點專注與幾分踏實,在文藝領域全麵發展,以書法與教育為土壤辦學育人,貢獻自己一份力量。於我而言,已是圓夢。

 

——本文發表於《書法報▪硬筆書法》2025年10月1日第19期“硬筆人生”欄目,責編:夏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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